良家小唇

月亮迷失深海,星星枕浪而眠

74:看起来挺靠谱(2)


几天之后陆国庆给纪山河打了个电话,说他被别的事牵扯住了,大约腊月的时候回泷安,提醒纪山河买对联和鞭炮,以及给纪山河姥爷家买年货。

纪山河挺纳闷,不知道能牵扯住陆国庆的事儿,到底算是大事还是小事儿。

又过了一周,纪山河在一个周末找了建生开车,又拉上单晓北一块儿去购置了年货。他们都已经习惯了纪山河到哪儿都跟着个尾巴杭龙,最初还和他客气两句,可人家杭龙连纪山河都不搭理,帽子扣住大半张脸,在车上的时候就闭眼睛睡觉,下车的时候就远远的跟着,不近也不远,像个幽灵似的。

由于杭龙像空气一样被人忽视,他们几个买完东西的时候经常把杭龙给忘了,往往车开出五十多米,就被一辆出租车给拦停了,然后就见杭龙从出租车里走出来,像是宿醉后没睡醒的醉汉,迷迷糊糊的就上了他们的车……

总之,纪山河想再次甩掉杭龙,简直是天方夜谭。

其实纪山河根本没有必要甩掉杭龙,杭龙不像陆国庆似的什么都管,杭龙太懒了,而且三观也并不是十分的正,抽烟喝酒赌博甚至是去青少年止步场所这样的事儿在杭龙眼里并不是十恶不赦,就算纪山河和人打架,被人打了几拳,杭龙说不定还会在心里默念一句“打的好。”

除非到了能危及纪山河生命的情况下,杭龙才会振作精神,出场解决。

杭龙人家是王炸,王炸往往要用到关键时刻。

所以直到很久以后,和纪山河熟悉的人都知道纪山河有一个形影不离但几乎不和外人说话的朋友杭龙,但却很少有人知道杭龙的真正武力值。

有的人不止一次看到纪山河打架的时候,杭龙全程抱臂旁观,有时候甚至为了独善其身,不是蹿到墙头旁观,就是跳上房顶旁观,反正杭龙在很长一段时间给人的印象都是:不够义气、怂、忒不像个男人……。

直到2005年,杭龙一脚踢飞砸向纪山河的大号板斧后,人们发现被踢飞的板子有大半截都没入了街边一棵景观树的树干里。自此,“龙叔”的名号才彻底的响彻泷安。

这自然都是后话。

2003年元旦过后,林建生开车,带着纪山河、单晓北去给纪山河的姥爷家送年货。从李峰那里弄来的一套正版《上下五千年》备受老爷子青睐。老爷子发话,让纪山河的姥姥给仨孩子做了红烧肉,席间喝了三两酒,气氛其乐融融。

临告辞的时候纪山河二姨一家来串门,正好遇见。

纪山河的二姨夫是政府高干,没什么架子挺和气的一个人,见纪山河和朋友在,招呼仨人帮他下楼去搬东西。

纪山河二姨家的表弟叫徐栋,是六中的学生,小卷毛婴儿肥,长的乖乖巧巧的一个小男孩。此时正在楼下帮他爸看着几箱年货。

纪山河、林建生和单晓北仨人年轻力壮,也没让二姨夫插手,来回两趟把一堆东西挪上了楼。

纪山河搬了第二趟的时候,表弟小声叫住他,叫的时候眼神一直往楼道里面瞟,好像防着他爸听见似的。

纪山河觉得挺逗,在男孩脑袋上拍了一下,“好事儿说,坏事儿我可不给你兜着。”

纪山河自诩为人低调,其实名声在当时的中学生里打的很响。

纪山河这个表弟属于“家里装巧卖乖,外头惹是生非”型,这小子有段时间总是软磨硬泡的请纪山河去六中打球,就是为了向朋友炫耀他和纪山河之间的关系。

纪山河不太擅长拒绝,但纪山河挺在乎他姥爷家这边的亲戚,不想把表弟给带坏了,去一两次后也知道怎么回事儿,就不去了。

谁知道徐栋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让纪山河颇为震惊的话,“哥,彭致远离家出走了你知道吗?”

徐栋和彭致远在一个学校,还是同一届,纪山河去六中打球的时候,俩孩子碰过一面,后来在学校见面也算是“点头之交”。

表弟说彭致远离家出走,纪山河本能是不相信的,他对致远那孩子印象挺好,总觉得彭致远不是惹事儿的孩子,于是笑着回了一句:“不能够吧?”

徐栋挺着急,压着声儿说:“前段时间敦煌舞厅不是有人被捅了吗?彭致远和他班一个同学那天晚上就在舞厅里,这事儿虽然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但警察当天把舞厅的人都给扣了,这事儿就被学校给知道了,找家长记过,彭致远那天之后就没来过学校,我同学说,彭致远天天在狼嚎一条街里溜达,和玻璃厂那些混子在一块儿。”

徐栋怕他爸下楼,话说的又急又快,但说的也挺清楚了,纪山河完全惊住了,他转学之后就没见过致远,也不过小半年的功夫,怎么表弟口中的彭致远和他印象里的乖孩子出入这么大呢?

纪山河废话不说,三两下把东西搬上楼,拽着林建生和单晓北就往狼嚎一条街去。

在车上把事儿和单晓北一说,单晓北眉头皱的紧,掏出电话给刘玉成打过去,“你有没有六中的小兄弟,帮我问问致远这些日子是不是有麻烦。”

原本六中有个张大磊,随时和单晓北通报彭致远的事儿,但一个月前张大磊去省城体校集训去了,人不在泷安。

林建生把车开到城南的时候,刘玉成电话打了回来,声音挺着急:“致远出事儿了,听说被她妈撵出家门了。”

单晓北和纪山河俩人听到这句话,不约而同的闭了闭眼睛。

车厢里一阵沉默,林建生朝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提醒纪山河:“灰四在城南有个瓶厂,和玻璃厂离的不远儿,玻璃厂那些混子和灰四都挺熟。”

纪山河知道健生是在提醒他别惹事,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窝在后座不知道睡没睡着的杭龙,最后还是决定,去城南看看。

纪山河问单晓北:“致远他妈怎么这么厉害?”

单晓北叹了口气:“也怨不上嫂子,你在学校你不知道,前段时间致远因为嫂子无意中看了他日记,就离家出走过,后来六哥给找回来打了一顿。”

纪山河惊的不轻,“这什么时候的事儿啊?”

单晓北揉了揉脑袋,“十月份,刚过了国庆节,致远那段时间总送一个小姑娘回家,有人就把这事儿告诉嫂子了,嫂子就觉得致远早恋了,去找了他们老师,要给致远换班,致远当时就跟他妈顶起来了,后来嫂子就看了致远的日记本,发现致远日记本里夹着一张一万块钱的欠条,是致远欠的。”

“一万块钱?”纪山河现在虽然不缺钱,但一万块钱在当地的工薪阶层里,相当于一年的家用,有些人可能好几年也攒不了一万块钱。纪山河不相信致远能欠钱,又问了一遍:“是致远欠别人的?”

单晓北点头,“致远和人打架,让人给讹上了,拿着化验报告说是骨折了,医药费一万,要是不赔钱就告学校,致远怕嫂子知道,就拿自己存的两千块钱去赌博机上玩儿了,结果两千块钱也没了,钱也赔不上,就朝他一朋友借了一万块钱。”

“啊?”纪山河感觉自己喝了满满一嘴的狗血。“就算是不跟六哥开口,跟你跟我说一声不行啊?一万块钱咱俩能凑不出来?”他声音陡然拔高,有点急眼。

单晓北挺心烦,说了句“谁说不是。”

其实单晓北心里明白,致远他要是真找六哥或是他俩,通过黑道解决这事儿,那致远他妈可能就不是打他一顿这么简单了,恐怕会转学,搬家,永远离开能影响他儿子人生观的地方。

所以林致远犯了错,第一反应绝不会是“找人解决”,这是他潜意识里本能的东西。

没一会儿,林建生就把车开进了狼嚎一条街。

城南的狼嚎街和城中的没法比,规格上更像城中的山寨版,别说是豪车,连像样的汽车也没几台,因为体校和一所高中在城南,所以狼嚎街的消费群体大多数是二十岁出头甚至是十六七岁的学生。

单晓北一直不喜欢这条街的气氛,总觉得这些成天无所事事,嚷嚷着混社会,总出去惹事,又比谁都怕事儿的年轻人,十分的可笑。

林建生就更不会来城南了,灰四手下最嚣张的就是李雷,林建生的成名战可是拿酒瓶子削了人家李雷的脑袋,林建生从不轻易惹事儿,所以夺了酒销链之后,林建生就尽量不往南边儿来。

纪山河对这破地方就更不熟了。

所以这仨人找起人来,效率并不高,还要尽可能的低调,防着有人认出他们,下黑手。

仨人几乎把狼嚎街转了一个遍,都没找到彭致远,最后单晓北想到了一个地方,“我听说玻璃厂后边有个地下赌场,再不咱们去那儿找找?”单晓北说话的口气有点犹豫。

纪山河如果今天之前听到单晓北这么说,肯定会骂他“脑子被驴踢了”。现在听了,则是连犹豫都没有,直接拦了人问玻璃厂的位置,然后直奔玻璃厂。

车刚开进玻璃厂所在的片区,林建生就放慢了车速,建生不是怕了,而是感觉出今天的玻璃厂和以往的玻璃厂比,似乎显得有那么点冷清。

林建生又往前开了一段路,然后就瞧见马路尽头黑压压的一片人头。

“前面……是不是打起来了?”

纪山河和单晓北也看见了,仨人一合计准备下车,一直在车后座斜躺着的杭龙突然来了一句:“把车拐到胡同里,一人儿留下接应,一人儿上房看点。”说罢不情愿的伸了伸脖子,踢纪山河一脚“下车。”

仨人面面相觑了三五秒,全都精神一震,好家伙,团队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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