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看起来挺靠谱（1）
次日整个上午林巳都处在神游的状态，他记得昨天纪山河说的那句“你挨的我会帮你还回来。”
虽然林巳从来都没有把任何人的允诺当过真，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上午依然进入到了一种焦灼的状态，给外人的感觉就好像书包里藏着一枚随时有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
“你是不是有病？”
在林巳第N次瞧向班级后门之后，同桌程烁心里的那抹烦躁还是被撩拨起来了。他声音不大，却也是足够让“左邻右舍”都能听见的程度。
有人不怀好意的转过头来，有人目光轻蔑，有的眼带同情。
林巳放在桌下的手略略捏紧，自己都有点看不起自己，从前这种程度的关注不是早就免疫了吗？亲人尚且如此，难不成还在陌生人身上寄托希望？
指甲戳着手心处依然红肿的位置，钝钝的疼，提醒着他的人生从来都没改变过。
体育委员从外头火急火燎的跑进来，一拍程烁的肩膀，大声说：“行啊你小子。”
程烁不明所以，有点不耐烦的问：“有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体育委员是个大个头，整个班数他最高，他把程烁前座的人拉开，自己侧坐着和程烁说话：“刚才老体通知我，一会体育课校篮球队要来筛选。”
程烁一听是篮球队，更不耐烦了，他也报名了篮球队初选，谁知道那天有事正好给错过了，要不就凭面前这个傻大个怎么可能成了十个年级候选人之一？
“这事儿你显摆多少天了，能不能有点新鲜的？”程烁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体育委员咧着嘴，“装，你再装，我刚才看候选人名单里有你。”
程烁“嚯”的抬起头来，“你说什么？”
体育委员瞥着他：“你不知道？我可是知道你初选都没考，难道是走了后门？”
程烁脑袋里懵懵的，也没管这人的冷嘲热讽，再次询问了一遍：“你说我进候选了？”
“是啊，下午第一节体育课，校篮球队的人过来复选，咱们和隔壁班一块儿上课，俩班算上你和我，有四个候选。”
校篮球队甄选是件大事儿，大到体育老师刚上课就宣布自由活动，然后忙着给四个篮球小将临阵磨枪去了。
四人矫健的在篮球场上穿梭，两个班级的人也都没走远，自觉的坐在观礼台上当起了观众。
林巳坐在观礼台最边上，周围几个空着的位置并没有坐人，就像汪洋大海里的一只叶舟。
纪山河和顾雨跟着篮球队的人走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林巳。顾雨寻着他的目光，也看到了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用胳膊肘捅了捅纪山河：“就他？”
纪山河不置可否，顾雨讪笑，“咱俩说好了啊，我帮你修理人，咱俩之间的事儿就算两清了，今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纪山河看都没看他，轻声说了一句：“不用你，一会儿我上。”
“啥？”顾雨没听明白，但瞧着纪山河那副冷冰山的模样，又实在忍不住朝他身后看了一眼。
高三和高四虽然分属两个楼层，可纪山河再次被家长打到坐不下凳子的消息并没有受到楼层的局限。
纪山河脸色有点危险，凉凉的回视顾雨，意思是：不服单挑？
顾雨摸了摸鼻子，朝球场去了。
趁着顾雨去和体育老师说话的时候，纪山河和其他几个校队的人先玩儿了一会儿，纪山河的“伤势”的确影响了他的正常发挥，可也完全掩盖不住少年的“球星体质”。一个远投三分，一个跳投，一个后仰投，一个后背换手运球加反手上篮，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炫技。
校队里有和纪山河配合过的忍不住小声嘀咕“纪山河有点反常呐，以前他可从不做花式。”
有人朝四周瞄几眼，搭腔：“可能看上哪个姑娘了吧？”
纪山河远投之后，看席上小姑娘的惊叫声就没断过。
等正式实战挑人的时候，这些人才看明白，纪山河可不是看上谁了，他这明显是来找茬来了。
那个连着被纪山河抢断了三次，盖掉两次火锅，另两次空中劫杀后，又中了三个肘拐的小男生，正是林巳的同桌程烁。
开场五分钟后，程烁就已经吃不消了，程烁不傻，这种程度的对抗已经不能称之为严苛，已经能叫做“针对”了。
可是为什么呢？
高年级神级校手，为什么会针对他呢？
程烁想不明白，并且也不用他想明白，开场十分钟后，纪山河走到体育老师身边，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人都能听见的声音问了句：“能换个人吗？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到程烁身上。
体育老师课余时间和纪山河玩过几场球，闻言笑着捶纪山河肩膀：“你小子尾巴别翘，这批学生算是好的了。”语气里透着随意，然后朝程烁挥苍蝇似的摆了摆手，又叫了看台上一个身高略高一点的男生，“你替一会儿。”
程烁脸红到脖子上，灰溜溜的退了场，坐到场外的时候还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嘲笑和幸灾乐祸的目光。
程烁后牙槽咬的生疼，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上潇洒肆意的纪山河。
一个漂亮的空气球后，纪山河的目光穿过间隙，凉凉的射过来。程烁脸色僵住。
轻蔑！纪山河刚才眼睛里全是轻蔑。
纪山河的名字在初中部不算陌生，隔壁班的体委总把纪山河和单晓北的名字挂在嘴边，听说教育局里有纪山河家的亲戚，就连体育老师刚才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忐忑如同气泡一样从心中翻江倒海的冒上来。
他到底什么时候惹上这么一号人物？
下课后，纪山河被簇拥着走下球场，程烁几乎是冲到纪山河面前，问出一句：“师哥，咱们是不是有误会？”脸上带着笑，态度不失礼貌，是一个讨好的姿态。
纪山河的身上冒着汗气，胸口起伏不平，脸色却极为平静。这样的纪山河走上前扶住程烁的肩膀，猛一抬脚，膝盖直接顶在程烁的小腹上。
“呃……”的一声闷哼，程烁捂着肚子半天没直起腰来。
周围迅速退避，刚还勾肩搭背叫着“师哥”的少年们，不明所以的愣在了当下，看台上有女生惊讶的传递着什么，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这是警告。”纪山河退后两步，一手拾起地上的衣服，一手朝林巳的方向招了招。
早在看台上看傻了的林巳，像被一坨冰山砸了个正着。
他缩着肩膀站起来，周围原本就稀疏的空气里满是抽气声。
林巳怯生生的立在那，手足无措。
看了一场好戏的顾雨，差点被林巳的表现闪了一趔趄，在心里默默感叹，这画风有点对不起眼下开了挂的纪山河啊。
有人马上反应过来林巳和程烁之间的过节，全都不可思议的傻住了。
程烁也傻了，林巳？上节课间还被自己骂的林巳？
纪山河见林巳不过来，心底好气，转身好脾气的拍了拍程烁的肩：“我第一次欺负人，手生，希望没有下一次。”
然后拽了顾雨退了场，经过看台的时候把脖子上的皮绳摘下来扔给林巳，是上次龙叔还给他的备用钥匙。
林巳堪堪接住，看清是什么顿时烫手要还回去。
纪山河的声音懒懒传来：“放学早点回，别在外面瞎转悠。”
等离了球场，顾雨忍不住用胳膊碰了碰屌炸天的纪山河，“你刚才那样挺倒胃口。”
纪山河心中叹气，很想说，想当年我在东北念高中的时候……
哎，环境限制了人的眼界啊。
晚上纪山河回家，刚拿出钥匙要进家门，防盗门就被林巳热情的打开了，少年缩手缩脚的站在门边，和纪山河僵持了一分钟后，纪山河才明白过来，这小子是在迎……接？
纪山河心底恶寒，把林巳往里推了推，随口问他：“那个姓程的又找你麻烦没？”
林巳使劲的摇头，不仅没找他麻烦，而且主动换了座，他现在和体育委员一桌，不过体委略显呱噪，上自习一个劲儿打听纪山河的八卦，他周围的女生还问他要纪山河的电话号码。
纪山河显然不关心这些，他挺严肃的嘱咐了一句“有事儿你可以来找我，但你别借着我的名头欺负人。”
不过看这小子的样也不是个能欺负人的，纪山河少了后顾之忧，瘫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吴庚晚上回来就瞧见纪山河大马金刀的占了整个沙发，一边儿看电视一边儿颠着脚。林巳坐在茶几前的小凳子上，缩着肩膀写作业。画面违和的有点滑稽，吴庚抽了抽嘴角，明白一定是山河帮林巳摆平了麻烦。
吴庚摇头轻笑，山河这小子还真挺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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