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家小唇

月亮迷失深海,星星枕浪而眠

62:杭龙(1)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陆国庆都不太爱说话,他总带纪山河出去钓鱼,有时候坐一天都钓不上来一条鱼。

纪山河只默默的陪着。

胡学宾已经在复读班给纪山河报了名,这个月末开学。

有一天陆国庆总算想起了这件事,他问纪山河:“你还有几天开学?”

“不到十天了,31号报到。”

陆国庆看着纪山河给他钓上来的几尾鲤鱼喂蚯蚓,过了一会儿,才又问了一句:“省师范大学在咱们这儿是不是有个附中?”

纪山河喂鱼的手一顿,“嗯”了一声,他已经明白陆国庆什么意思了。

泷安如今有两个附中,一个在市区,就是单晓北曾经上过一年的附中,还有一个是师范附中在新城区,学府路一带,离市区开车要一个多小时,是一个交通设施还不完备的半封闭式学校。

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陆国庆要防患于未然,陆国庆这是打算让纪山河远离这个环境。

纪山河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这次的事以后,陆国庆会把他送回胡家。

只要不把他送走,对他什么养的安排他都愿意。

“我在哪儿上学都行,哥你看着办吧。”纪山河格外乖觉事。

陆国庆很欣慰,揽了纪山河到身边,琢磨:“我在那附近买个房子,四合院咱不住了。”

“啊?”纪山河挺纳闷。

陆国庆叹了一口气:“太不消停了,等我买了,你谁都别告诉。”

纪山河挺心酸,他觉得他的狮子大人,太可怜了。

陆国庆看着远处的天空,半晌又笑了笑:“买个对门,你南姐有洁癖,她过两年出狱了肯定嫌你邋遢,到时候你就滚到对门儿住,三餐过来吃。”陆国庆说着,又呵呵的笑了两声。

纪山河没再看他,那个笑脸戳的他心疼。

次日,陆国庆就去和胡学宾商量了纪山河复读的事,转学的过程十分顺利,但唯一有点麻烦的是,师范附中不对复读生提供宿舍。

装修房子肯定不现实了,开学前的日子陆国庆每天开车带着纪山河去学校附近看二手房。

最后在师范家属楼里买了间八成新的,离学校步行只有五分钟的路程,环境也不错,最重要的是小区已经形成规模,物业十分负责,没有住户卡外来人绝对进不去。

俩人在家里整理纪山河的东西,纪山河没想到自己虽然只在陆国庆这儿住了半年,积攒的东西可真不少,收拾东西的时候陆国庆看到了纪山河藏在抽屉夹层里的《格斗术》,当着纪山河的面儿给撕了,要不是纪山河跑的快,估计撕掉前,里面的招式都得在纪山河身上演示一遍。

陆国庆找了个宜移居的黄道吉日,和纪山河俩人就把家给搬了,纪山河在陆国庆后备箱里找鞭炮的时候,赫然发现旧家书房里的檀木板子也跟着“搬”了过来。

纪山河没好气,点鞭炮的时候故意扔到了陆国庆脚底下,把陆国庆一双皮鞋炸掉了一块儿皮。

陆国庆碍着“大好日子,打孩子不吉利”的讲究,生生忍下了一口恶气。

纪山河忙忙碌碌的复读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没有体育课,不用课间操,枯燥、乏味、日复一日,每天坐在班级里除了翻书声儿,别的几乎听不到。

但纪山河在四中时全年级第一,应届高考缺考一科仍上了本科线的事迹,还是在师范附中轰轰烈烈的传开了。

帅哥!热血!直男!无论环境怎么变,都改变不了被瞩目的本质。

纪山河安之若素,除了早上爱迟到,没别的值得老师诟病的事情。

陆国庆依然是最受老师欢迎的学生家长,每周与班主任老师固定通话一次,每晚十点都会雷打不动拨通纪山河家里的固定电话查岗。周末或是某个疲惫的夜晚,也会和纪山河窝在一起看场球赛。

纪山河发现陆国庆很牛B的技能是作画。 

陆国庆搬来为数不多的物品里,有一套高档的画具,占据了主卧一半的位置,闲暇时他会在卧室里一呆就是一整天,他画的大多数都是静物,陆国庆超喜欢画房子,各种各样风格迥异的房子,可能是无意间在电视上撇过一眼,就忽然有了灵感。

陆国庆还在书房里放了个做了一半的室内模型,很精致,但因为纪山河学习的时候要放音乐,哼小曲,陆国庆总无法静下心来做纪山河以为的“手工”。

那一年冬天,纪山河二姨给他买了新羽绒服,是浅灰色,因为是棒球服款,纪山河又成了当地高中生毛线围脖的发源者。

陆国庆不是个保守的人,他对纪山河二姨的衣品评价十分高,而且他坚信纪山河的衣品有一半归结于他的气质,对于纪山河穿什么衣服去上学,他并没有太多的意见。

但是入冬半个月来,收到不明女生赠送的八条围脖……陆国庆就有点不得劲了。

他觉得对男人的某些启蒙教育应该提上日程了。

于是在一个万里无云的周末,陆国庆与纪山河促膝长谈了两个小时,主题是“男人该如何正确看待女人”以及“做个有责任心有担当的男人利大于弊。”

纪山河无异于被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双手合十赌咒发誓:“20岁之前我肯定能保住自己的贞洁。”

陆国庆脸色立时就黑了下来:“过完年你就20岁了,你想怎么样?”

“……”

之后的某一天里,陆国庆第一次被老师叫到了学校,原因是“因为纪山河,他们复读二班的女生学习能力直线下降。”

陆国庆很无奈,如果是个例他还有解决的办法,可这分明是群体事件。

于是陆国庆给纪山河规定了条条框框。一、不能交女朋友,二不能和女生单独相处,三,不能把女生带回家。

纪山河回以嗤鼻一笑。真是够了。

日子平平淡淡,却充盈饱满的过了三个月。

纪山河乏善可陈的日子却并不长久。

12月中旬,纪山河很敏感的对周围产生了警觉。

这警觉几乎是全靠本能察觉到的。

他家对门住进了新邻居,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纪山河第一次见他是在楼梯口,当时他穿着一件黑色帽衫,大半张脸都陷在帽子里,还带着一个鸭舌帽,整个人在冬日里显得单薄而萧条。

纪山河与他擦肩而过,却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结果发现对方也回了头。

第二次见到这人,是在某个晚自习放学后,他靠在马路对面的树后头,看着校门,但不知道为什么纪山河就是觉得那双眼睛在搜寻的,就是自己。

第三次,在路边的公用电话亭,他背着个高尔夫球筒,在打电话,纪山河路过的时候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但他经过之后,那人便与他保持了十几步远的距离,一直到家门口。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纪山河十分肯定,这个人盯上自己了。

这一次纪山河没有犯浑,他给陆国庆打了电话。

虽然只是纪山河的感觉,还是把陆国庆吓出了一身冷汗。

“你把门反锁上,我马上到。”

纪山河挂断电话,从猫眼里瞧见那人倚在走廊里,衣服帽子依然扣着脑袋,但没有带鸭舌帽,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门后有人,那人忽然侧过头,直勾勾盯住了门上的猫眼。

纪山河吓了个激灵,刚摸了把扫帚防身,就听见门外低低沉沉的声音,那声音不大,却有穿透门板,震进心里的能力:“纪山河,纪州让我来找你。”

门里传来“吧嗒”一声,是扫帚坠地的声音,紧接着防盗门也响了一声,纪山河木然的面孔,和一张过分白皙的年轻面孔,面对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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